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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陆家嘴的一家星巴克，某头部保险公司经纪人林可，正拿着黑色中性笔在纸张上给她的客户计算、推演、讲解着一款分红险产品，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可以依稀看到纸张上密密麻麻的计算数字。这是2024年初险企“开门红”时期，代理人火热销售分红险的场景一角。
稳定的固定收益加上浮动分红，增额终身寿险产品热潮之后，分红险逐渐成为2024年险企大力推动销售的产品之一。
近期随着部分保险公司2023年度分红保险红利实现率数据的披露，分红实现率的大幅下滑引发市场关注和质疑。据不完全统计，在已披露信息的超27家人身险公司中，有超过400款产品分红实现率高于100%，390多款产品分红实现率低于100%，这意味着近一半产品的分红实现率低于100%。而在2022年，曾有90%的产品分红实现率超过了100%。
值得关注的是，光大永明人寿等险企的分红实现率甚至出现“跳水”，部分产品分红实现率直接从167%跌至19%。由于停售等原因，瑞泰人寿、鼎诚人寿部分产品甚至出现“零分红”。
红利实现率出现大幅“滑铁卢”的背后原因是什么？
据业内人士分析，首先，这与今年年初分红险的实际分红水平调降相关。为降低保险公司负债端成本、缓解行业利差损风险，监管部门对部分人身险公司进行窗口指导，要求调降分红险实际分红水平，中小型保险公司和大型保险公司的分红实际收益率分别被压降至3.2%和3.0%左右。
其次，与2023年险企投资收益有关，由于2023年权益市场波动较大，叠加市场利率持续下滑，投资收益率的承压影响了分红险实现率水平。另外，部分险企也进行了更多的分红保险特别储备计提。
对于消费者而言，在规划未来购买分红险时，需要更加理性地面对市场现实。随着外部投资环境的变迁，当前市场上的整体投资收益率普遍维持在2%左右的水平，这直接影响了分红险产品的潜在回报率。
据一位头部险企的精算专家提醒，在此背景下，消费者不应期望分红险的收益率能够轻松达到过往较高的4.5%水平，这既不符合当前的投资环境，也不切实际。不过，他也认为，分红险产品在未来仍具有一定的吸引力。虽然无法保证达到某些不切实际的高收益预期，但合理预估下，客户能够实际到手的年化收益率仍有望达到2.5%至3%的区间，这在当前低利率的市场环境中，相较于其他纯储蓄或低风险理财产品而言，不失为一种相对稳健且具有一定增值潜力的选择。
近五成产品红利
实现率低于100%
分红险，是将可分配盈余按一定的比例、以现金红利或增值红利的方式分配给客户的一种人寿保险，2023年1月4日，原银保监会曾发布《关于印发一年期以上人身保险产品信息披露规则的通知》，要求保险公司在公司官方网站上披露该分红期间，各分红型保险产品的红利实现率。
所谓的分红实现率是指分红险产品实际派发红利与销售时演示红利之间的比值，分红实现率等于100%，说明实际派发红利与演示红利一致，低于100%，说明实际派发红利低于演示红利，而高于100%，则说明实际派发红利高于演示红利。
近期，保险公司正陆续公布2023年分红险的红利实现率，这也是行业第二次公开披露分红险红利实现率数据。
从行业整体数据来看，表现分化明显。超过半数公司分红险平均红利实现率超过100%，亦有部分保险公司欠佳，其中光大永明人寿、招商局仁和人寿两家公司分红险平均红利实现率分别为63.90%、65.43%，排名落后。
率先披露2023年分红险实现率的光大永明人寿共计有39款分红险产品，2023年红利实现率区间为19%-115%。对比2022年来看，该公司40款产品中，仅有光大永明丰盛百年养老年金保险（分红型）红利实现率为92%，未能达到100%，其余产品红利实现率皆在100%以上。不过2023年，其39款分红险产品中，仅6款达到100%以上，红利实现率下滑明显。
此外，光大永明人寿在售的“金保鸿利两全保险（分红型）”“金保安盈年金保险（分红型）”“鑫玺人生年金保险（分红型）”3款产品红利实现率更是分别由上年的167%、161%、100%降至19%。
招商局仁和人寿7款分红险产品中，其分红实现率均不超过70%，其中招商仁和招悦两全保险（分红型）从2022年171% 的降至64% ，招商仁和招享未来（尊享版）年金保险（分红型） 从2022年的167% 降至60%。
除上述两家险企外，长城人寿的27款分红险产品红利实现率全部跌破100%亦引发关注。上一年度，该公司分红险红利实现率均在100%及以上；此外，北京人寿的“北京人寿京富满堂B款两全保险（分红型）”红利实现率也由上年174%降至97%。引发关注的还有鼎诚人寿所售“新光海航祥瑞团体年金保险（分红型）”红利实现率已低至0，据了解该款产品没有实际销售且已停售，以及瑞泰人寿一款保额分红产品的增额红利实现率为0。
从大型上市险企的数据来看，平安人寿的主要产品也从2023年的红利实现率区间75%至114.3%下降到了今年的25%至57.1%，据了解，平安人寿2023年分红实现率表现或与市场投资环境原因有关。
不过，也有部分保险公司分红险产品表现较好，近30家保险公司中，超22款产品红利实现率高于200%。其中，恒安标准人寿有分红险产品红利实现率最高达到556%，工银安盛、建信人寿、中韩人寿、渤海人寿、爱心人寿分别有产品红利实现率最高达到241%、259%、225%、202%、240%。
据一位业内资深精算师分析，红利实现率应略高于100%，过高或过低都会影响保险公司的实际经营。若红利实现率过高，可能是保险公司给保单持有人分配了超出实际投资收益水平的红利，长期保持过高的红利实现率会增加保险公司的负债成本，给公司长期经营带来不利影响，短期过高的红利实现率也会推高保险消费者的红利预期，一旦后续红利水平下降，容易引起退保风险。
如红利实现率过低，可能是保险公司投资未能达到预期，或是前期的红利演示水平过高。过低的红利实现率容易引发保单持有人的非预期退保，对公司的流动性和投资收益都将产生不利影响。同一公司不同保险产品的红利实现率差异过大，也会引起保险消费者对保险公司红利分配公平性的质疑。
红利实现率为何下滑
为何分红险红利实现率会出现如此大面积的下降？
首先，今年年初，为降低保险公司负债端成本、缓解行业利差损风险，监管部门对部分人身险公司进行了窗口指导，要求调降万能险结算利率水平、分红险实际分红水平，大部分中小险企的万能险结算利率不超过3.3%，大型险企的万能险结算利率不超过3.1%。分红险的实际分红水平亦对照万能险结算利率来实行。
据北美精算师、精算视觉主理人Alex分析，用便于大家理解的方法粗略计算，以收益压降后的某大型保险公司分红险的实际收益率3.0%为例，来反推分红险的分红实现率：预定利率2.5%为保证部分，用3.0%的实际收益率扣去预定利率2.5%，得出分红险的浮动收益率为0.5%，而分红险中档预期演示的收益率计算为“4.5%减去产品的预定利率，再乘以给客户的70%盈余分配”，即（4.5%-2.5%）×70%，则等于1.4%。
Alex表示，这意味着如果分红派发完全按照预期，浮动收益率应该达到1.4%，但实际上监管最高只让派发0.5%，由此得出，0.5%÷1.4%=35.7%，即压低后的分红实现率，是在35%左右的水平，以这个水平来看，相当于分红险演示收益率为1.4%，而实际的当期分红派发却只有大约0.5%。
当然，由于分红险产品还存在扣费以及分红平滑等因素，而且不同分红险提供的保证、浮动收益也有差异，因此并不是所有受此影响的产品分红实现率都是统一的35%，也会有高有低。“但是目前看来，35%是2023年分红险产品相对比较统一的实现率水平。”
其次，2023年分红险红利实现率下降还与险企投资收益有关。由于2023年权益市场波动较大，叠加市场利率持续下滑，投资收益率的普遍下滑亦影响了分红险实现率水平。从2023年上市险企总投资收益率来看，中国人寿、中国平安、中国人保、中国太保、新华保险该指标均不超过3.3%，总投资收益率分别为2.68%、3%、3.30%、2.60%、1.80%。
同时，从2023年险企整体透露收益率情况来看，根据监管披露的数据，2023年险资运用年化财务收益率为2.23%，比2022年的3.76%下降1.53个百分点。
《分红保险精算规定》中要求，保险公司分配给保单持有人的比例不低于可分配盈余的70%。据上述业内资深精算师分析，可以理解为可分配盈余的70%是有强制规定的，但分红险的红利分配是长周期下的一个数据，具有平滑机制，也就是说在某个时间点下暂时少派发的分红也会进入未来的积累中，不代表会消失。他还提醒，消费者在购买分红险产品时，可以多关注该保险机构的盈利水平和经营业绩，另外也可关注保险机构是否有做分红把期限的特别储备计提。
分红险还值得购买吗？
“3岁男宝趸缴10万元，7岁时红利利益超保费，24岁时红利利益翻2倍。”这是一位保险代理人在为客户演示分红险收益的话术。
如是，分红险的演示收益真能实现吗？据一位头部险企产品精算人士表示，按照监管规则，分红险可以用4.5%利率进行演示，但当前分红险实际分红水平受监管指导和实际投资水平的限制，目前分红险产品已达不到4.5%的利率水平。
“为应对寿险业利差损难题，分红险新产品可以按照监管统一要求降低演示利率，但已经卖出去的老产品，只能去变更分红实现率的规则，以降低实际收益率水平。”上述头部险企产品精算人士如是说。
据一位代理人透露，今年年初，大家对于分红险热情都非常高，部分“网红”分红险产品销售非常火爆，但随着利率下行和实际收益水平的下降，大家目前对于分红险产品开始降低热情。另据一位机构产品核保方面人士透露，因分红险实现率不及预期，当前部分机构甚至会担心存量成交客户发起投诉等。
那么，未来消费者购买分红险还划算吗？据一位头部精算方面人士提醒道，对于消费者来说，随着外部环境的改变，投资保险理财产品也需面对现实，诸如外部投资收益率普遍在2%，分红险收益率不可能达到4.5%。谈及未来分红险产品吸引力，其表示，“相对来说吸引力还可以，客户到手收益率可达2.5%到3%。”
据调研了解到，当前有头部险企为了调整产品结构，主动发起提升分红险佣金，调降增额终寿佣金。据了解，当前市场主流分红险产品定价利率区间为2%—2.5%，加上最低不低于70%的分红，整体分红利率处于2.8%—3.5%区间。
“为推动行业主流产品向分红险转型，监管决定把红利实现率这个增强市场透明度、提高消费者信心的指标向市场全面公开。”据一位业内资深精算师表示，只是2024年，面对欠佳的投资环境，监管部门又不得不压降分红险的实际收益率，这就导致才披露仅两年的红利实现率折戟。
Alex表示，未来的分红险，一定会成为中国保险行业的主流产品，因为从保险市场的发展历程来看，不管是我们要去主动应对利率下行，还是要去引导行业逐步“打破刚兑”、降低保险公司的投资压力和风险，都必须完成分红险的全面转型，这一点毋庸置疑。
值得关注的是，自去年寿险预定利率切换以来，分红险日渐受到市场青睐。彼时，业内较为一致地认为，应把分红险为主的类固收产品作为行业主力产品，以降低负债端刚性成本，以及隐含的利差损危机概率。据业内统计，2023年原保费收入前五大产品涉及分红险产品的保险公司数量超过60%。
“预定利率下调之后，分红险占一定的市场份额应该是较确定的事情。”业内人士如是表示。中信证券认为，在资管新规实施之后，受风险资产回报下降、利率走低等因素影响，市场上类固收产品供需缺口将长期存在，以分红险为代表的寿险产品，仍将是未来产品发展的主流方向。同时，分红险将改变传统险商业模式的弊端，实现客户、股东和渠道方的利益共赢。
